得知要去吉林出差的时候，我是高兴的，虽然周末没了，但多年向北的心愿又近了一点。12月眼见着过了一半，2019也要结束了。再不久，我又要写这一年的总结词，写些什么呢？高兴还是不高兴，伤心还是更伤心？

2019总的是魔幻的一年，年初二三月，我还在中国最南边的小岛上隐居避世，年末时候，已经一路狂奔向北，且一去不回。

我生于南，长于南，渴望西，渴望北。

到长春的第一刻就想起溥仪的我的前半生，那本书读了一半，恰好到溥仪被日本人从天津静园接到长春伪满皇宫。东北是满族龙兴之地，他那时渴望日本人助他复辟，恢复大清帝国王朝。时局动荡，身边的遗老伪臣们心怀鬼胎，忠于他的，卖了他的，最后不过是被骗着做了一场春梦。溥仪被囚禁在伪满皇宫里十年之久，最后日本战败投降，仓皇逃外。

我没能看见溥仪住的伪满皇宫，甚至没好好在大街上走一走，这里太冷了，从一个酒店到另一个酒店，只能透过车窗看外头的冰天雪地。这晚上还有一轮冷月小鸡炖蘑菇的做法，分外圆，分在白，衬的城市灯火辉煌外又分在冷清。

刚到的下午和夏晴一起去吃东北乱炖，两个人吃半只两斤的老母鸡，加土豆，加北方人最爱的宽粉。小哥最后问：要不要再加个（me）菇？

我俩相视一笑，大声说：小鸡炖（me）菇？要！

2008年的春晚，赵本山带着徒弟小沈阳二丫上春晚，演了一出《不差钱》。小品里赵本山拿着菜单点：小鸡炖蘑菇，再来俩笨鸡蛋，点点点，不差钱。

十一年过去了，我对点菜的环节印象深刻，大约看了那年春晚的中国人印象都深刻，长于南方的我非常好奇：中国那样多好吃的菜系，小鸡炖蘑菇属于哪个派系？好吃在哪里？

我那时大约也没想过有天真的飞到东北，在零下的温度里进去当地某个小餐馆，脱了外套，点上一盘大拌菜，一锅小鸡炖蘑菇。

这里上菜的服务员是个四十来岁穿着红绿花袄的大姐，她麻利的端上一盆菜，倒入铁锅小鸡炖蘑菇的做法，然后蹲下身子在一边的灶口点火。只要出到北京外，吃美食都是讲究地道的，说“炖”就真真切切的点上火炖。大火烧了半小时，屋里头没有一点烟，铁锅里飘出鸡汤煮沸了的蒸汽，熏的人口水下咽翻涌。

大姐端上一碗玉米发面，揉面团，揭锅盖，沿着锅边贴了一圈。这是小时候电视剧里的情节，看着莫名的熟悉亲切。过去的影视文化大多以北方为主，北方地广人稀，言语易懂。不论是吃刀削面还是炸酱面，冬天过年包饺子炸春卷，吃屯在院里冻硬了的大白菜，不论是在东北河北还是山东山西，大家都一样，差别不大。

南方就不同了，十里一村一习俗，大家言语上差别就分出来，更不说其他。南方文化是小众式的，地区性的，族群性的，很难将一大片地区的人民合在一起统讲。有意思的是，即便是南方人，在过去二十年传统媒体时代，看的电视，听的歌曲，大多同时接受着北方文化的熏陶长大。所以有一天，我这样的南方人突然到了北方，过日子尽管是诸多不习惯，却又能从北方文化里找到共鸣感。所以总的来说，从南到北，无论到哪儿，中华儿女就是一家。

时间足够，或者说时间自由，我大约还想再往北。去女司机的老家伊春，去第一个看见太阳的地方漠河，去体验一把查干湖冬捕，去边境线上，和俄罗斯人喝伏特加。

希望有一天，这些愿望都成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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